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寂然築歌作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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說起“築歌”,偶然想起的是高漸離送別荊軻時的“風蕭蕭兮易水寒,壯士一去兮不復返”,以及《謂我》裏:“誰在遠方擊築悲歌,歌我王師好男兒,錚錚鐵騎曾響徹山河。”想必在歷史的長河中,悲壯依然是大部分歌頌歷史人物的主旋律。

寂然築歌

《說文》中寫,悲,痛也。《廣雅》中寫愴,傷也。可到底所有人物的悲傷都要直抒胸臆,悲慟決然嗎?有時沉默,有時無法訴說,那些情緒卻飄散在空中,猶如擊築不止,餘音久久不散。

我在九年級時曾經特別迷戀嵇康。那時被學習壓力和自我期待的落差來去折磨,內心向往酣暢自在的生活,便被生活在那樣一個亂世中的竹林七賢所吸引,自然更加欣賞龍章鳳姿、天質自然的叔夜,爲他那句“廣陵散於今絕矣”心疼和感動。如今重讀《思舊賦》,字裏行間卻隱約浮現那個赤膊打鐵的男人身後的另一張寧靜、安詳的臉。

在那個光彩照人的叔夜身旁,向秀想必是淡薄沉穩的。那段怡然自得的竹林時光,便是用一生相憶,追悔而不可求。黑暗恐怖的亂世,終究擾亂了竹林裏的清歡。古書中記載:“然嵇志遠而疏,呂心曠而放,其後各以事見法。”“然”字原可別有陳說,“疏”和“放”便點出了嵇康和呂安的性格,終究是太剛烈不肯屈服司馬氏政權,性格決定了命運,兩人被安烏有之罪,壯烈赴刑。作爲摯友的向秀,可曾痛苦的表達“將命適於遠京兮”。她終於一步步走向洛陽,保全性命,不作聲,不抗爭,把一切的波瀾隱藏在內心深處。

後世對向秀貶褒不一,李贄說他:“此爲最無骨頭者,莫曰先輩初無臧貶‘七賢’者也。”(《焚書》)顏延之卻說:“向秀甘淡薄,深心託豪素。探道好淵玄,觀書鄙章句。交呂既鴻軒,攀嵇亦鳳舉。流連河裏遊,惻愴山陽賦。”(《五君詠》其五)可在《思舊賦》裏,我感覺到他的悲痛無奈,對往事的悲涼傷懷,對黑暗社會憎惡悲憤,但卻欲言又止,欲說還休。往事歷歷在目,好友卻已不在人世,生亦何歡?可他必須選擇活下去,走他們當年走過的路,看遍物是人非,聽故地笛聲哀婉悽絕……

大概與嵇康的極度反抗不同,淡泊的向秀反而更能接受現實的變故。他寧願向黑暗屈服,賠上一生的孤寂與悵然。以前,我欣賞嵇康面對死亡的坦然與豁達,後來才明白隱忍與深藏纔是最深沉的難以名狀的悲傷。死亡的陰影緊緊壓迫着心靈,回憶,斷斷續續。那個曾經笑言大論莊子的向秀不見了,因爲沒人再陪他豪情疏狂。我只記得他那淡薄的目光背後溫和的靈魂。曾經那麼溫柔的只願意注視他人的靈魂,卻在悄悄沉沒,掩蓋他複雜的情感,掩蓋他的一身光華。

“停駕言其將邁兮,遂援翰而寫心”。賦短情長,已寫盡所有。只伴着那笛聲悠揚,帶着離人瑰夢迴到故時舊地,妙聲絕而復尋。還差問他一句:“知音三世,叔夜,你可知我心?”

故人不在,只餘寂然築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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