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學四年級

雨霖鈴之後作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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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節後同學總是喜歡聚一聚。一女同學抱怨過去的一年聚會次數太少,男同學索性把這次聚會從上午開到傍晚。戰線拉長了,酒自然喝得不少。席間我們玩起了父輩年代喝酒遊戲“大葫蘆小葫蘆”,幾個口齒不清行動又不敏捷的男生被“葫蘆”害得罰酒無數。直至一個男生忽然起立,舉杯嚎道:“不能再罰了!我給大家表演一個節目,以樂抵罰。”叫好聲,鼓掌聲,噓聲,此起彼伏。原以爲他會唱歌或講笑話,沒想到他開口就要給我們吟詩:

雨霖鈴之後

寒蟬悽切,對長亭晚,驟雨初歇。都門帳飲無緒,留戀處,蘭舟催發,執手相看淚眼,竟無語凝噎。

念去去千里煙波,暮靄沉沉楚天闊。多情自古傷離別,更那堪、冷落清秋節!今宵酒醒何處?楊柳岸,曉風殘月。此去經年,應是良辰好景虛設。便縱有千種風情,更與何人說。

那一天同學們差不多都喝醉了,喝醉酒的人總是很可笑。可是我們笑着笑着,卻又流出淚來。有時候,反過來一想,清醒其實挺可怕的。

不明白同學爲什麼突然吟誦柳永的這首《雨霖鈴》,是不是也在遭遇着柳郎當年的坎坷與心灰。

看看柳永的背景與身世,拿到現在來說那也絕對是上流階層。他的祖父儒學名世,父親也是工部侍郎,兩個哥哥也都進士及第。他不是沒有做過當官的夢,他參加科舉考試,爲仕途不順掙扎過。可惜,他生錯了年代。他倚仗着才華,要麼牢騷滿腹要麼狂傲得像個任性的孩子。當朝皇帝宋仁宗,或者說自古到今所有的政治家,最忌諱的就是書生們恃才放曠、自以爲是,全不顧士大夫的道貌岸然。政治是一口大鍋,熬進去的都是罪惡。想要玩政治,那是要學會戴兩張面具的,不然人們唧唧歪歪的修身養性、治國、齊天下的活就沒人幹了。宋仁宗一句“汝自去淺斟低唱,要功名何用,且去填詞”,斷送了他的三十功名。

在封建時代,入不了仕途,書生們幾乎完全沒有出路,不潦倒纔怪。柳永好歹熬到五十多歲時進士及第,一生只做了這一次小官,任期間清廉正直也沒什麼大的作爲。可一次他寫到“我不求人富貴,人須求我文章”又招來禍端。他的狂放惹來丞相的嫉恨,上奏彈劾,皇帝罷免了他。

人真是這樣,可以華冠錦服,亦可以幽幽暗暗。不是你該走的路,怎麼擠也擠不進去;勉強上了獨木橋,眼見得許多不如自己的人輕鬆過河,自己卻怎麼也走不到頭。

他也曾嘗試和士大夫溝通。他拜見晏殊,想和宰相談談心,希望能理解自己。可是柳永啊柳永,你忘了晏殊可是皇帝身邊的人呢,你當局者迷,可晏殊明鏡似的清楚皇帝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。就這樣受一番譏諷奚落,柳永失望而歸。

多年坎坷,柳永徹底灰心,認清自己的命運。既然登天無路,不如“奉旨填詞”。人生若能一路歡歌,到底也不枉桐花萬里。

他真的開始流連於煙花地方,與伶人妓女相往來。古時酸腐的文人泡在這種地方的不少,多半是聞香下馬摸黑上牀。別說真情意了,之後這些薄倖郎不惡語譏諷她們就不錯了。只有柳永,肯真心聽她們心中的哀曲,肯看她們心上的傷痕,用一首首發自內心的詞憐惜與疼愛她們。他字裏行間的真性情,隔了千年,仍是脈脈動人

說來柳永的文字確實出色,“凡有井水處,即能歌柳詞”。 這一點連蘇軾也羨慕,問幕士:“我詞比柳詞何如?”對曰:“柳郎詞,好比十七八女孩兒執紅牙拍板,唱‘楊柳岸,曉風殘月’;學士詞,須關西大漢執鐵板,唱‘大江東去’。”聯想一下,多麼生動鮮明的對比,還帶着那麼一點點好笑。柳永以前,慢詞不過十餘首,而他一人就創作了一百多首。他的這首《雨霖鈴》就像一部電影,事中有人,情由事生。紀曉嵐在《四庫全書》中倍加推崇“詩當學杜詩,詞當學柳詞”。如果柳永地下知曉,也算欣慰了吧。

在現實生活中傷痕累累的柳永,到底是詞成全了他,還是傷害了他,估計他自己也很難說清楚。他是一朵花,無法不選擇在春天開放,只是宋仁宗喜愛的是蘇軾這樣高雅端莊的牡丹,不是柳永這樣上不得廳堂的桃花。

到這,對同學醉酒吟誦《雨霖鈴》似乎更清晰了一些。有多少跋涉於而立與不惑之年的我們,同柳永一樣的疲憊,一樣的漂泊無依,一樣殘存於心的一個縹緲希望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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